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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北洋常相忆】(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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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财?哈哈哈哈,黄鲲,你这样出身官宦之家的 公子哥有什么资格在这

里指责我爱财?还有韩燕儿......什么韩家的千金大小姐,就是个长得漂亮些的蠢

娘们儿,要不是她和我的 芸娘模样长得有几分相像,老子才没有兴趣碰她喔!黄

鲲,你肯定不知道吧,在利顺德饭店韩府寿宴上第一次和你们俩打招呼时,我已

经暗暗观察了韩燕儿一个晚上了。你和她偷偷手牵着手一起去饭店门口公园亲热

时,我就在你身后欣赏着她的大屁股喔,哈哈哈......」

他得意地看着我,带着报复的快感般继续说道:

「后来我略施小计就让韩家万贯家财为我所有,她这个美人儿还给我做了老

婆,哈哈哈。你肯定不知道吧,洞房那夜,她一开始不肯我碰她身子。后面我拿

你的人头威胁她,脑子里想着 芸娘的样子,逼她自己坐上了我的鸡巴。你是没看

到啊......她那大屁股对准我的鸡巴主动坐下来,被我鸡巴操进去那一瞬间......她

小脸蛋上的那副表情,哈哈哈,真是让我一辈子难忘啊......只可惜,她终归不是

我的 芸娘。你被从牢里放出来后,这个傻娘们就不让我再碰她身子了,不过,我

也玩够了。所以后来她和张妈逃走失踪以后,我也没想着找她。」

刘听到我和燕儿已经结婚生子之时只是有一些讶异,并没有生气。可我说他

爱财的话却显然戳中了他的逆鳞,令他恼羞成怒。他歇斯底里地嚎叫起来,用最

恶毒的语气羞辱着我和燕儿,最后还狂妄地大笑起来。

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他终于发泄完了怒火,然后冷不防掏出了一支手枪对

准了我。

虽然被他的枪指着,我却并不害怕。我是上过战场的,刘树奋此刻的眼神里

没有杀气,相反,在他那双历来深不可测的眼睛里我竟然看见了一丝柔软。

「为什么要害我和燕儿,你说的 芸娘又是谁?」我冷冷问道。

他原本就蜡黄的老脸此时涨得通红,拿枪指着我的手剧烈抖动起来,犹豫了

一会儿,似乎终于找到个人倾诉心中秘密一般,他的脸色稍稍舒缓下来:「也罢,

我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

他说完,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慢慢开始对我叙述起自己的过往。如果不是

他手里黑洞洞的枪口依然指着我,我几乎有个错觉:面前这个老态龙钟的男人此

刻是把我当成一个 密友在向我倾吐隐藏在他内心许久的痛苦和秘密。

」黄鲲,我在你刚入学堂的那个 年纪......就是十七岁的时候,也是懵懵懂懂

不知道钱这个字的力量的。那一年,同治爷才刚刚登基。我还在老家的街头卖汤

圆......我从一出生就很聪明,看过的书过目不忘,很小就认识很多字了,街坊都

说我是中状元的材料。可是没办法,我家里穷得很,连私塾都上不起,只好早早

出来卖汤圆补贴家用。不过那时候的我每天都很开心,因为我卖的汤圆料足价廉,

味道在老家那几条街上那是出了名了。 芸娘就很喜欢吃我做的汤圆,她每天都会

来我摊上吃上一碗。那年的 芸娘也才十七岁,她长得可真美啊,一点也不比韩燕

儿差......」

刘树奋说这话时,微微眯起了眼睛嘬了嘬嘴,仿佛是在 回忆当年汤圆的滋味,

又似乎是在努力 回忆他口中 芸娘的美貌。

「我和 芸娘是一见钟情,好得一刻也不想分开,我们俩还私定了终身,说好

彼此要相守一生一世。 芸娘家比我家有钱,他的父亲是盐政衙门上当差的。我知

道自己这样的穷苦人家和 芸娘家门不当户不对,不过还是央求母亲托了媒人去她

家和她父亲提亲,果然,她父亲是个势利眼,从此以后就不让 芸娘随意见我了。

他还让媒人带回来一句话,说是只要我家能拿出一千两做聘礼,他就同意把 芸娘

嫁给我。」

刘树奋说到这里,看着我的眼神里流露出深深的悲伤:

「哈哈,肉食者鄙, 芸娘父亲就是想找个理由拒绝我而已。今天对我而言一

千两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可当年的我别说一千两了,家中连十两都拿不出来。

芸娘这个傻 丫头知道了这件事,偷偷把自己的首饰和私房钱都变卖了,凑了二百

两给了我。她那天哭着求我说让我想办法再去凑八百两,她会一直等我......我一

看没办法,卖汤圆是一辈子也攒不下这八百两的......那阵子不是在闹太平天国长

毛么,我听说参加淮军打长毛能挣钱。刚好我母亲和李鸿章李中堂隔了好几辈沾

了点亲,我就让我母亲托人让我参了军。那几年我过得......真的是腥风血雨啊

......我在战场上杀了多少人......打下了多少城,我自己都记不清了。每打下一座

城我就私下四处搜刮银子,只为了凑足那八百两......最后我们打进了太平天国天

京的时候,我已经攒够了七百两了。进了城,大伙儿发现了太平天国存银子的银

库,我偷偷拿了一百两藏起来,心里高兴这下自己可以回家提亲娶 芸娘了。可恨

可气,回师的时候,军中盘查撤出天京的所有士兵是否私藏南京城缴获的财物。

我上头的那个标官是个狗娘养的,把我存的八百两全部搜了去。我跪在地上苦苦

哀求他,说这是我娶媳妇的钱,是我的命,可他还是把钱都拿走了,还美其名曰

严肃军纪。后来我才知道,他其实私下把那些钱的大头都藏了起来,只把一小部

分上缴了。」

我见刘树奋一双老眼透出痛苦,忍不住回应道:「你当年的痛苦,之前你夺

走燕儿之时我也体会过,可以理解。那后来你娶了 芸娘了吗?」

「哈哈哈......」他苦涩地笑了笑。「娶了 芸娘的话我还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吗?

也不用抢你的韩燕儿了......等我回了乡才知道,我走后第二年, 芸娘就被他父亲

逼着嫁给一个富裕的 乡绅,那傻姑娘刚烈,成亲那天上午就在闺房里上吊自尽了。

知道 芸娘死后,我哭了几天几夜。之后我突然就想明白了,不就是差八百两吗,

因为这点钱,我的 芸娘死了,我也毁了。所以从那天开始,我给自己立誓,这辈

子要攒下八百万两银子。这样我死了以后见到 芸娘就可以和她说,我刘树奋是人

中龙凤。以我的聪明和胆略,只要我愿意,我可以为她挣很多很多钱,做很大很

大的官。后来我回了军中,开始用各种办法搞钱。搞到钱了,就拿一半孝敬各位

老爷们,大清国的老爷们哪个不贪财?收了我的钱,你好我好,称兄道弟,这样

我自然就升得更快能搞更多的钱。」

他忽然停下来,讲诉旧日爱人时那副柔软的表情褪去,语气又一次凶狠起来:

「黄鲲,我其实很羡慕你。同样是 两情相悦,你和韩燕儿就可以订婚,光明

正大地约会,而我和 芸娘却要阴阳两隔。倭寇的事情,我的确做错了。一开始我

只是想拿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卖给石原换钱骗骗倭寇的,可后来就失去控制了...

...那个石原知道我在机器局掌握军火弹药调配等机密信息,他就开始拿更多的钱

要买更多消息,还暗暗拿我之前出卖情报之事要挟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最

后用韩燕儿做饵,除掉了石原。哈哈哈......想来我这辈子真是讽刺......我现在有

了八百万两了,又怎么样?我现在夜里经常梦到 芸娘站在我眼前骂我,说她当年

爱错了我......此生已残,即便入了 轮回以后,下辈子 芸娘估计也不会再接受我了。」

他发出一声悲鸣,站了起来,又一次拿枪对准我,手指扣上了扳机准备开枪:

「黄鲲,我告诉你这些是要让你知道......杀你的不是我刘树奋,是这个操蛋的烂

透了的世道!你不用担心韩燕儿,你死之后我不会为难她,她毕竟是无辜的,和

芸娘长得还那么像。」

一声枪响,我感觉的脸上溅上了几滴温热的液体。刘树奋倒在我的面前,太

阳穴上一个血洞,血和脑浆崩了满墙都是。会议室虚掩的门缓缓打开,萨镇冰萨

先生举着配枪走了进来。他看了看地上刘树奋的尸体,用嘴吹了吹他枪口的青烟,

将配枪收进了枪套。

「这一枪是为北洋海军殉国的将士们开的......丁大人、步蟾、泰曾、永升、

世昌,各位老同学们,萨鼎铭在这里替你们除了这个狗汉奸了,你们大家安息吧。」

我看见萨先生说这话时,眼泪从他这位位高权重的海军统领眼眶里流下来。

我低头看了看地上刘树奋的尸体,又看了看萨先生泪流满面的样子,忽然发现我

自己也哭了。我对萨镇冰拱手行了一个传统的北洋海军中式军礼,敬道:

「萨统制,按照昨日约定,我已经向您证明了刘树奋的罪行,他说的话您刚

刚在门外应该也都听到了。满清朝廷腐败,各个贵胄骄奢淫逸,不思变革,还派

这样一个小人来监视您,我们海军又为何还要继续维护这样一个糜烂的朝廷?」

萨先生听了 我的话没有回应我,默然不语良久。之后他回身对身边几个军官

和侍卫命令道:立刻解除所有刘树奋随从的武装,将武汉江面舰队指挥权交于海

筹舰管带黄钟瑛。我受朝廷栽培,不忍违背。过两天我会自行离舰,君等好自为

之,务必爱惜保护好这些军舰。」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

辛亥公元1911年 11 月11日。清海军大臣、武汉海军舰队统制萨镇冰离舰。

武汉江面海军各舰随即起义,掉转炮口轰击汉口清军,革命军面临的恶劣战场形

势一夜间逆转,同清军形成隔江对峙局面。消息传开,举国震动,全国十数省随

即宣布独立脱离满清统治。公元1912年2 月,见大势已去,清帝颁布退位诏书。

清朝覆灭,民国建立。

回到了福州的我把刘树奋被杀的经过都告诉了燕儿,当然,刘树奋的羞辱之

语我全部掩去不提。那天,燕儿听了我的叙述之后既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默默

抱住了我,很久很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

民国三 十年公元1941年盛夏

夕阳西下,我和燕儿又一次挽着手在福州南街上漫步。

此时,我和她皆已是年过花甲的老人,不过所幸两人身体都很康健。两个女

儿都已嫁人,住在夫家,偶尔会带外孙和外孙女回来看看我们。小儿子和我年轻

时一样是个海军军官,现在在西南重庆陪都一带长江驻扎,把媳妇和孙子也都接

了去。

一场台风刚刚过境,福州街上难得地不是太热。由于日本兵刚刚占领了福州

城的缘故,街上行人稀少,大多数店铺都已经闭门歇业了。

「甲午年战败,不过是赔了钱割了台湾岛给倭寇,现如今......大片国土 沦丧,

南京被屠城,天津、北平、上海也早就沦陷了。现在连这闽越偏远之地也被倭寇

占领,以后我们中国怎么办呀......」我对着燕儿感叹着。

「好啦......你一把 年纪了,就不要总忧心这些国事了。振兴国家的事情自有

儿子他们这些后辈来扛起来,我们俩个老家伙就这样在一起平平安安的过好日子

比什么都强。」燕儿挽紧我的胳膊,对我笑道。

岁月虽然带走了她的青春娇媚,可是依然在她脸上留下了动人的风韵。红色

的夕阳映照在她的脸上,恍恍惚惚之间,我竟然看得有些入神,于是戏谑逗起

身边的她道:

「哈哈,那是,这几 十年有韩燕儿这样的大美人儿一直陪着我,还给我生儿

育女,我黄鲲这辈子很知足了,要不......燕儿......我们俩再回家生几个怎么样?

后辈越多,这振兴国家的希望就越大不是,哈哈......」

「你个老不正经的,不和你说了。」燕儿彷如十七岁的少女一般羞红了脸,

用手掐了我一下,惹得我哈哈大笑。

嬉笑打闹之间,我们俩已经走到了衣锦坊家的巷口,夕阳已经暗了下去,夜

幕笼罩着福州城。巷口的那一棵昔日和婉如告别处的大榕树经过这些年的岁月长

得更加地粗壮高大,此刻在 夜色里如同一大团黑云,沉沉压在巷口的牌坊上方。

那棵大树底下,站着一个站岗的日本鬼子,满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野蛮凶

恶。

「呸」,我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堂堂华夏被倭寇这蕞尔小国几十

年来欺凌至此,现在贼兵都打到了我福州家门口了,实为奇耻大辱!」我挽紧燕

儿的手,两人看也不看那个日本兵一眼,穿过巷口径直向家门口走去。

「喂!支那人!」身后那个倭寇用 磕磕绊绊的汉语喝问到。我回头,只见他

端起步枪对着我,枪尖上的刺刀在 夜色里闪着银色的寒星,杀气逼人。

「黄鲲,听说日本人要求我们中国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时都要给他们弯腰鞠躬,

我估计他也是这意思。」燕儿轻轻扥了一下我的衣服在我耳边悄声道。

「笑话,我黄某人也曾是北洋水师的参将,堂堂中华上国的军人,给他一个

倭寇鞠躬?岂有此理!夫人,不要理他,我们继续走!」我呲了一声,轻蔑地看

了那个日本兵一眼。没有理会燕儿的劝告,转身继续向家门口走去。

「八嘎呀路!」

「啊......」

我听见那个日本兵一声凶暴的吼叫,随后身后传来燕儿一声痛呼。回身一看,

原来那个日本鬼子看我转身不理他径直走开,发怒起了杀心,从树下奔来准备拿

刺刀捅我的后背。燕儿见到那鬼子要伤害我,上前阻止之时下意识地用手抓住了

那鬼子刺向我的刀刃,一双素手顿时被割破 鲜血淋漓。那鬼子蛮力甚大,刺刀的

刀尖受力后向下偏出,没有扎到我,却噗得一声扎在了燕儿腹上。

「不!」我发出一声惨呼,上前扶住燕儿。燕儿见状,一边忍着痛冲我摇摇

头意思自己没事,一边冲那个倭寇连连鞠躬。那个日本鬼子见燕儿求情,而且刺

刀也见了血,怒气消了大半,于是骂骂咧咧地背起了枪又往那棵榕树下去了。

燕儿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冲动。我见她受伤,也早已心急如焚,连忙含泪扶着

她蹒跚进了家门。

一进屋子,我翻箱倒柜找了纱布药水给燕儿止血包扎。只见她的两只手掌都

被刺刀割出了深深的伤口,腹部的刀伤也深达半寸,所幸看起来没伤到内脏。我

一边为她包扎一边落泪:「呜呜......疼坏了吧......都怪我......一把 年纪了还和这

鬼子摆什么谱,害你无辜受伤。」

燕儿见我难过哭泣,脸上忍着痛微微挤出一个浅笑,柔声安慰我:「没事的

黄鲲......你别哭......真的扎得不重,这点伤养几天就好了......就是你下次记着别

再对这些日本鬼子冲动了......眼下全国半壁江山都已经沦陷......我们在倭寇枪口

底下过日子,只能暂时委曲求全,卧薪尝胆。不过我相信,终有一天,等我们的

国家强大起来,定然会有机会一雪这些年来倭寇带给我们的耻辱。」

那夜,我守着受伤的燕儿一夜无眠,燕儿似乎也睡得不好,第二天一早她发

起了高烧。我连忙请了附近诊所的医生到家里给她看看。

医生诊治后,安慰了燕儿几句,出门面色凝重地对我说道:「刀伤倒不致命,

应该是刺伤夫人的那个日本仔的刀上不干净,引起了细菌感染。这个情况如果控

制不好很危险,我知道有种西药叫盘尼西林,专治细菌感染的,打一针就好。不

过这种药中国不能生产,现在只有美国药厂能造。你赶紧托人问问哪家医院有吧,

晚了就来不及了。」

后面的几天,我像发了疯一般四处求人寻这药,女儿女婿也四处托人打听,

不过大都毫无结果。盘尼西林这种药整个福建都找不到一支。绝望之下,我又托

了在上海、天津、重庆和北平的朋友帮我寻找,最后终于在天津的英租界找到了,

不过至少也要十多天才能送来福建。而燕儿已经等不及了,她在以我肉眼可见的

速度迅速地虚弱下去。

燕儿走的那天,她一直在昏迷中。到了晚上,窗外下起了小雨。应该是回光

返照的缘故,她忽然醒了过来,身上高烧也退了。她刚刚醒来就笑着温柔地抓住

床边坐着的我的手,从床上支起身子,倚靠进了我怀里。

「黄鲲,我刚刚又做那种有你和我的古代怪梦了。这次梦到的不是那些破碎

散乱的 画面了,是一个很长很完整的梦。」

「燕儿,那你说给我听,我抱着你,你慢慢说给我听。」我紧紧拥住她,感

受着燕儿的生命之火在渐渐熄灭,自己却无能为力,心中疼得无以复加。

燕儿在我怀里笑了一声,仿佛这些年无数次在我怀里撒娇时一样。她抬头看

向我的眼睛,我看见她眼睛里亮晶晶的,不知道是因为我已满眼是泪还是因为她

也已经哭了。

「黄鲲,我这次的梦可真了......在梦里我是汉朝从长安派来福建闽越国的使

者,而你是闽越国东冶城里的一个将军。梦里你也是为了救我被人用剑刺伤了,

我就在你身边一直照顾你。后来也是一个这样的雨夜,你醒过来了,我就好高兴

好开心,后来就嫁给你了。你说......这个梦是不是很有趣呀......想来......我从十

七岁认识你那天起就老做这些怪梦......还有那块侯府村莫名其妙出现的沙鸥玉佩

......这些年我心里其实一直都很疑惑想不明白......你说......我们俩是不是真的就

是一对前世的夫妻?如果真是这样......人真的能转世投胎......那多好呀......那我

下一辈子一定还要遇到你,不管怎么样,我还嫁给你,你说好不好......」

「嗯嗯......好......燕儿......我们俩到时候一定还要在一起......你叫韩燕儿

......我再也不会忘记了......」

我答应着,怀里的燕儿半天没有回答。我低头一看,发现燕儿说完上句话时

就已经静静地趴在我的怀里睡着了。我抓着她的一只柔夷,感觉她的手和身体在

慢慢冷下去。脸上不禁老泪纵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颗落下,滴落在

了我胸前那块燕儿送给我的北燕玉佩上。

....................................

为燕儿办理了后事之后不久的一个下午,我在家中书桌前坐着,摆着那支

我珍藏了许多年的英制威布列左轮手枪。这支枪还是我在北洋水师海容舰上任枪

炮三副时水师军中配发给我的,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没有离开过我身边。从天津的

北洋岸边跟到福建的东海之滨,它始终忠诚地保护着我这个主人。我待它也很好,

每两三年都给它上一遍枪油,擦得锃光瓦亮的。这只枪应该也是北洋水师在这世

界上少数遗存且依然保留有作战能力的武器之一了。

我听我在海军服役的儿子来信说过,淞沪抗战前后,为防止日寇溯游顺长江

而上入侵内地,海军将所有的北洋老舰集合在一起自沉于江阴阻塞长江航道。中

国海军主力以这样壮烈的方式最后一次保护了这个已经贫弱不堪的国家,其中也

包括我服役过的海容舰。

时至今日,严复严宗光和邱宝仁邱先生等北洋海军和福建天津水师学堂的前

辈大多也都已于福州老家作古。当年晚清建立的那只北洋海军可以说是最终完全

覆灭于倭寇之手,至此彻底烟消云散了。

「原以为大清亡了,建立了民国就能造出中国自己的铁甲舰了,万万没想到

啊,过了五 十年了,现在国家的工业制造业实力和造舰能力反而连大清时都不如

......」我心中苦笑一声,拿起了手中那只左轮手枪,将六发黄铜子弹压入弹巢,

之后将枪揣入衣服口袋里,起身走出了屋外。

屋外,是福州城盛夏的一个寻常的闷热下午。衣锦坊依然同多年前我等待哥

哥回家的那个下午一般光景。阳光透过巷子上方浓密的树荫,将斑驳的光影打在

巷子两边洁白的马鞍墙上。巷子里空无一人、寂静无声。

我转身看向衣锦坊的巷口。从小我就习惯在家门口望着这个巷口等人。很小

的时候是探着脖子等父亲母亲回家;长大了一些是等哥哥和佟姐姐来带我出门玩

耍;等到娶了燕儿以后则是在这儿等着燕儿。婚后无数个寻常的清晨,当我睡眼

惺忪地揉着眼睛走出家中大门,都会看到燕儿高挑婀娜的身子从巷口袅袅婷婷地

走过来,手上提着我爱吃的早点豆浆和油条。当然,燕儿这个天津人喜欢把油条

叫做果子,这也是我们俩少数几处花了一辈子也未达成一致的地方之一。

我在家门口站了一会儿,确定巷口永远不会有我想见的人出现了,只好自己

独自向巷口走去。此刻巷口那棵大榕树下,几个站岗的日本兵正在叽叽喳喳说着

鸟语嬉笑逗乐,其中也包括刺伤燕儿的那个留着络腮胡子的日本兵。

今天福州午后的阳光红艳如血。那群倭寇站立的大榕树上停着两只鸟,目不

转睛地看着我。其中一只是南方少见的北燕,另一只则是天津和福建两地都常见

的琉球沙鸥。

「燕儿,夫人......是你来接我了吗?不要急,夫君马上就来陪你了......」我

盯着树上的北燕痴痴地看了一会儿,心中暗道,然后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枪。

「我这个老兵将代表北洋水师在这东海之滨对倭寇发起最后一次进攻,海军

将士,死战不退。」

我心中默默给自己下达了这个军令。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心如止水地向那群

倭寇靠近,同时对着他们抬起手中的手枪,扣响了扳机......

全文完

............................................................

后记一

公元2015年华北某市人民大剧院

全国大学生才艺表演大赛会场

我正在舞台边戴着耳机调试着我手中电吉他的音准,准备一会儿上场。我的

肩膀忽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我摘掉耳机回头一看,却迎上了和我一起代表学校参加比赛的佟婉如学姐那

张如花般娇艳的笑靥。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旗袍,身段玲珑性感之余,气质也是

高雅无比。

「黄鲲,你在这儿喔,让我这一通好找!下一个节目就到我的独唱《你不知

道的事》了,然后就是你的吉他弹唱《鬼迷心窍》。你可千万别紧张!」

我望着佟婉如那张娇美的脸蛋上 一抹红霞,笑着打趣她道:

「佟姐姐诶,我哪里紧张了......我看是你自己紧张吧,哈哈......话说,你要

是怯场,当初何必还答应学校来掺和这个无聊的才艺比赛喔,不就是个政治任务

嘛。反正你以后要陪你那个学霸男友出国读研了,也不求着学校保研不是。我这

个悲催的大一新生和你可不一样,还有三年多要混喔......我就这点三脚猫的才艺

还被学校盯上被强行摊派了这苦差事......我找谁哭去......」

佟婉如听我提起她的那个绯闻男友,脸上红霞更浓,有些娇羞地反唇相讥道:

「我这是有政治觉悟,万一以后学成归国要考公务员喔,这个比赛得奖可是能进

档案的。倒是你,你那个女朋友许盈大小姐今天怎么没来,她不是一向很粘你的

吗?」

我摆了摆手:「学姐,你可别乱说,她可不是我女朋友。我和她只是高中同

学而已。」

「哟哟哟,干哈呀?你这福建南方来的小男还害羞了......行了......姐姐不和

你逗了,我要准备上台了,你抓紧时间再好好练下吧。对了,现在台上正唱《今

宵多珍重》的那个姑娘颜值极高,风姿出众,还别出心裁地穿了一身汉服。我估

摸今晚独唱表演这场,她将是我们俩冠亚军的最大竞争对手,她马上下来了,你

一会儿可以留意一下她。」

佟婉如说完,让我帮她掀开她身后 厚厚的幕布进了舞台侧面准备上场。在我

掀起那幕布的一瞬间,外面台上的女孩结束了演唱。我只听到一个 甜甜的动人尾

音,之后就是会场里 观众雷鸣般的掌声,其中还混杂有一些男生兴奋的口哨声。

我没有立刻放下幕布,打算先偷偷看看佟婉如上场的表现。然后我听见主持

人开始转场致辞:

「感谢美丽动人的韩燕儿同学为我们大家带来的精彩演唱,真的是有如夜莺

空谷幽啼,余音绕梁,令人印象深刻。让我们大家再次用掌声向她致以感谢。」

我听了,知道台上的上一个参赛者即将退入后台,于是放下手中的幕布,准

备转身给她退让开一条通道。没成想,过了一会儿那刚刚垂下的幕布忽的一下子

又被人掀了开来,然后就见一个女孩高挑的身体迎面而来。

距离太近,我想闪躲可为时已晚,她的娇躯已经一下子撞进了我怀里。我的

吉他「嘭」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我们俩一起倒在了地上。

台上佟婉如动人的歌声此时响起,透过幕布传进我和怀中女孩的耳中:

(蝴蝶眨几次眼睛,才学会飞行。夜空洒满了星星,但几颗会落地?我飞行,

当你坠落之际。很靠近,还听见呼吸。对不起,我却没捉紧你。)

我扶着女孩有些狼狈地站起来,只闻到怀中她的身体一阵醉人的馨香。眼前

的她身穿一身汉朝的黑色红领曲裾,高挑婀娜的身子亭亭玉立。一张美艳绝伦的

脸庞莫名地让我感到似曾相识。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你,我坚持不能说放任你哭泣。)

我和她面对面站着,借着舞台侧面昏暗的光线互相凝视着对方的脸。然后我

发现她一双波光盈盈的凤目里似乎有泪光在闪动。

(你的泪像倾盆大雨,碎了满地,在心里清晰......)

佟婉如的歌声断断续续地持续从舞台上传来。

眼前的女孩沉默了半响,眼中有泪珠滑落下来,红艳的檀口微张,终于发出

了一声让我有些耳熟的温柔问候:

「你是......黄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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