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电话铃就响了。他心里想着,希望不要是刚刚手术的病人有问题才好。
“我是苏怡华。”他急忙接起电话。
“总算找到你了,”电话里面传来甜美的声音,“还记得我吗?马懿芬,华视新闻记者。听说你要在大老板的宝贝女儿身上装内植式输液管?”
“你哪里来的消息?”苏怡华觉得很奇怪。
“我的消息千真万确,不信问你自己就知道。”
苏怡华笑了笑。他问:
“这种简单的小手柄,你有兴趣吗?”
“那要看装在谁的身上。”马懿芬问,“所以你确定明天是你要主持手术?”
苏怡华有点不解。
“你确定不是唐主任?”马懿芬问。
“是内科徐主任直接找我的。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尽管马懿芬知道苏怡华一定觉得她的问题很愚蠢,她还是必须问,“陈心愉的治疗康复好不好?有没有希望?”
苏怡华在电话这头沉默了一会。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内科徐主任才对。”
“看来明天会很有趣,”马懿芬放下电话,转身对摄影记者说,“明天一早七点我们准时过来,好吗?”
“手术的主治医师不是苏怡华医师吗?”摄影记者不解地问,“为什么是唐主任通知我们参加明天的记者说明会,并且一口咬定和苏怡华没有关系呢?”
“是啊,所以我说会很有趣。”马懿芬兴致勃勃地说,“‘最高领导’府办公室王主任也告诉我是苏怡华要主持这次手术。”
放下电话,苏怡华摇摇头,佩服这些记者神通广大。想来好笑,徐主任神秘兮兮地要他保密,他也闷着头开刀,一整天不说话,结果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
苏怡华想起明天的手术。他必须先确认麻醉医师,请他特别关照。内植式中央静脉输液管是个简单的手术,可是病人的满意度往往决定于麻醉的方式。
关欣。
关欣是个令人放心的麻醉医师,可是看到关欣的名字,苏怡华的心情仍然隐约地波动了一下。就像每次在一堆文字里看到,或者是人群中有人喊你的名字,不管声音如何微弱,都让你的情绪不自主地跳动。
“关欣,”他嘴里喃喃念着。仿佛掉入某种回忆中。
不知不觉苏怡华把屏幕上的鼠标按到个人的相片档案,打开一个名称叫关欣的档案夹。
苏怡华打开编号001的图像档即图像文件。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他们在海边合照的一张相片。风很大的缘故,两个人看起来都很狼狈。那是他们第一张合照的照片,都十几年前的事了。
苏怡华不自觉地笑了笑,他打开编号002的照片。那张照片也是在海边拍摄的。关欣戴个大大的太阳眼镜。她以前就瘦弱,但是近照时发现她的轮廓清晰,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灵秀。说不清楚那时候为什么很多照片的背景都是海。有一回他们骑着摩托车夜游,骑到石门海边看渔火时已经午夜了。他们并肩坐在海边听涛声。或许是风吹起她的头发撩拨苏怡华的缘故,他侧过脸吻她。那算是他的初吻。
电脑屏幕又跳过好几张相片,正好停在关欣去花莲那次,他们在机场前面的合照。那时苏怡华还在服役,他穿着一身天蓝色空军少尉制服,关欣一身艳红连身裙。
苏怡华坐卧在他可以前后摇摆的靠背摇椅里,陷入层层回忆。那是夏天,阳光灿烂,他们比现在年轻很多。
打断苏怡华思绪的是电脑上的警示方格:
你有新邮件,要不要阅读?
苏怡华按下“是”的按键之后,就出现了那封奇怪的电子邮件,短短地写着:
陈心愉手术有重大变化,速连络关欣医师。
你的朋友
这是一封耐人寻味的电子邮件。苏怡华反复斟酌这封电子邮件,苏怡华不知道手术发生了变化到底是什么意思,也想不出这个“你的朋友”到底是谁。
等苏怡华拨通关欣的电话时已经快八点了。
“关欣,我是苏怡华。刚才是不是你发e-mail给我?”
“我?”关欣笑了笑,“我一直忙到现在才进门。”
“我今天晚上一直找你,想请你帮忙,”苏怡华停了一下,接着又说,“明天一早第三手术室有一台port-a-cathimplantation手术,是你负责的病人……”
苏怡华还没说完,关欣就打断他。
“是陈心愉,对不对?”
“你去看过她?”
“我根本不晓得她是何方神圣,拿着麻醉照会单去看她,结果被警卫挡在十五楼大门口。”关欣有些气急败坏,“过了不久,你们邱庆成副主任又跑来拜托关照,说是多重要又多重要的病人,拖着我一定要去看她。”
“邱庆成凑什么热闹?”苏怡华停了一下,“不管如何,拜托,拜托。我答应过陈心愉,一定帮她找到最好的麻醉医师。”
“你是找到了最好的麻醉医师没错,”关欣笑着说,“只是,我负责麻醉的病人都一视同仁,你不用特别拜托,难道你不知道吗?”
苏怡华停了一下。
“你见到‘最高领导’本人了吗?”
“唉,”关欣叹了一口气,“你们外科也未免太现实了吧。平时有事找不到人,现在皇亲国戚来了,大家抢着关照。”
认识关欣时,他们都还是学生。
当时很流行医疗服务性质的社团。学校教授找来一些研究经费,动员医学院学生到偏远地区做医疗服务,同时作一些公卫方面的学术调查。关欣在医学院低苏怡华二届。他参加了训练营才认识她。那次训练营有一堂令人打瞌睡的课,他无聊地在笔记本上涂鸦:
这次我离开你,便不再想见你了。
你笑了笑,我摆一摆手
一条寂寞的路便展向两头了。
关欣正好坐在隔壁,顽皮地加进来接龙:
念此际,你已回到滨河的家居。
想你正在整理长发或者是湿了的外衣。
他们玩得很开心,发现两个人几乎可以背诵大部分郑愁予的新诗。
说不清楚那时候为什么很多照片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