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贫民窟聚居之所，破烂不堪，有的仅是几块破木板遮挡着便算是“屋子”．有的只有几堆干草，从草堆的裂缝望去可以看见谁家姑娘在洗澡，屋角巷尾零星坐着些蓬头垢脸双眼发呆的人，屋里层外倒是挂满了奇形怪状的东西，大部从街头巷尾拾回来，在这贫民家里仍大有用途；打骂孩子声音不断传了出来，四周弥漫着一股霉味，贫民住的地方，是有钱人蹲在茅坑里也想像不出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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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晚飞不小心踩了一脚大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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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吐”了一声，赖药儿的眉心一皱，正想开口，那小孩子突然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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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在一间木板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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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木板屋在这贫民窟里，算是较“完整”的一家。至少没有什么缝隙可以看到屋子里面的情形，不过，那茅草铺的“屋”。早已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只怕比一张席子盖在上面的用处还要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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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板门．上贴着一张红纸，红纸上歪歪斜斜写着“五十文”三个字。闵小牛也在此时伸出了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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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药儿怔了怔，立刻就明白“卖娘”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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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刻掏出一角碎银，放在小孩子手心里，这小孩子仿佛没有见过真银，侧了头在看，赖药儿道：“这里不止十个五十文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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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对唐果与傅晚飞说：“你们在此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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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果大声说是，傅晚飞却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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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药儿转身推开了木门，不料门是要向外拉的，这一拉开，便撞到对面那家木屋的墙上，发出“砰”的一响，两屋之隔，至多仅容一人，狭厌情形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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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晚飞搔搔头问：“我们为什么不跟赖神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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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果叉着腰，斜瞪着他好一会，才问：“你是人还是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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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唐果间他“是人还是猪”或其他动物，傅晚飞情知对方旨在讽刺自己，一定不会相答，但如今唐果这一问来得古怪。傅晚飞只好答：“当然不是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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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果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道：“通常这种地方这样子的情形。连身上穿的裤子也不能带进去，你是人，又怎么能跟着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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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晚飞还是不明白，所以吓了一跳道：“难道里面的人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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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为是人；”唐果叹了一口气道：“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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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晚飞这才开始有些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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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药儿推开门，走了进去，鼻子皱了皱，因为他嗅到一股怪异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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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穿着白色宽松的袍子，背向他，听到开门的声音，仿佛受惊似的震了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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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药儿忽然觉得好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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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这贫民窟附近，狗吠猫叫孩子哭破樽烂罐在敲得登冬响，绝对不会有“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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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赖药儿一见那女子，便有“柔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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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屋里的光线并不充足吧，当赖药儿的眼光落在那女子藏在宽松的袍子里柔美的曲线时，视线一直没有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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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那女子极力用一种冷漠的语音道：“钱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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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药儿不作声，走前去，默默的脱下鞋子，那女子忽道：“这里还不及你鞋底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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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药儿望着那女子黑绒丝缎一般的乌发，心中有一股难以压抑的冲动，奇怪的是连这冲动的感觉都是“柔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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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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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似乎又微微一震。半晌才道：“我不能这样做。又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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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穷能使人变节，能令志士变市侩、好人变好恶、君子变小人。烈女变荡妇；赖药儿叹了一口气：“你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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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幽幽道：“又有谁一生下来就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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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药儿道：“外面是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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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了头，赖药儿看见她柔美的侧面，瓜子脸。长长的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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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药儿又道：“你卖身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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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低声道：“不，救我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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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药儿盘膝而坐。长长舒了一口气：“哦。是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