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连声称是,各趋摩天崖四周险要所在,分路把守。
贝海石悄悄回到石帮主身前,只见他脸上肌肉扭曲,全身抽搐,张大了嘴想要叫喊,却
发不出半声息,显然内息走岔了道,性命已危在顷刻。贝海石大惊,待要上前救援,却不
知他练的是何等内功,这中间阴阳坎离,弄错不得半,否则只有加速对方死亡。
但见石帮主全身衣衫已被他抓得粉碎,肌肤上满是血痕,头处白雾弥漫,凝聚不散,
心想:“他武功平平,内力不强,可是瞧他头白气,内功实已练到极高境界,如何在半年
之内,竟有这等神速的进境?”
突然间闻到一阵焦臭,石帮主右肩处衣衫有白烟冒出,那当真是练功走火、转眼立毙之
象。贝海石一惊,伸掌去按他右手肘的‘清冷渊’,要令他暂且宁静片刻,不料手指碰到他
手肘,着手如冰,不由得全身剧烈一震,不敢运力抵御,当即缩手,心道:“那是什么奇门
内功?怎地半边身子寒冷彻骨,半边身子却又烫若火炭?”
正没做理会处,忽见帮主缩成一团,从岩上滚了下来,几下痉挛,就此不动。
贝海石惊呼:“帮主,帮主!”探他鼻息,幸喜尚有呼吸,只是气若游丝,显然随时都
会断绝。他皱起眉头,纵声呼啸,将石帮主身子扶起,倚在岩上,眼见局面危急之极,当下
盘膝坐在帮主身侧,左掌按在他心口,右掌按住他背心,运起内劲,护住他心脉。
过不多时,那七人先后到来,见到帮主脸上忽而红如中酒,忽而青若冻僵,身子不住颤
抖,各人无不失色,眼光中充满疑虑,都瞧着贝海石,但见他额头黄豆大的汗珠不住渗出,
全身颤动,显已竭尽全力。
过了良久,贝海石才缓缓放下了双手,站起身来,说道:“帮主显是在修习一门上乘内
功,是否走火,本座一时也难以决断。此刻幸得暂且助他渡过了一重难关,此后如何,实难
逆料。这件事非同小可,请众兄弟共同想个计较。”
各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均想:“连你贝大夫也没了主意,我们还能有什么法子?”
霎时之间,谁也没有话说。
米香主由人携扶着,倚在一株柏树之上,低声道:“贝……贝先生,你说怎么办,便是
怎么。你……你的主意,总比我们高明些。”
贝海石向石帮主瞧了一眼,说道:“关东四大门派约定重阳节来本帮总舵拜山,时日已
颇为迫促。此事是本帮存亡荣辱的大关键,众位兄弟大家都十分明白。关东四大门派的底,
咱们已摸得清清楚楚,软鞭、铁戟,一柄鬼头刀,几十把飞刀,那也够不上来跟长乐帮为难
啊。司徒帮主的事,是咱们自己帮里家务,要他们来管什么闲事?只不过这件事在江湖上张
扬出去,可就十分不妥。咳,咳……真正的大事,大伙儿都明白,却是侠客岛的‘赏善罚恶
令’,那非帮主亲自来接不可,否则……否则人人难逃这个大劫。”
云香主道:“贝先生说的是。长乐帮平日行事如何,大家都心里有数。咱们弟兄个个爽
快,不喜学那伪君子的行迳。人家要来‘赏善’,是没什么善事好赏的,说到‘罚恶’,那
笔帐就难算得很了。这件事若无帮主主持大局,只怕……只怕……唉……”
贝海石道:“因此事不宜迟,依我之见,咱们须得急速将帮主请回总舵。帮主眼前
这……这一场病,恐怕不轻,倘若吉人天相,他在十天半月中能回复原状,那是再好不过。
否则的话,有帮主坐镇总舵,纵然未曾康复,大伙儿抵御外敌之时,心中总也是定些,
可……可是不是?”众人都头道:“贝先生所言甚是。”
贝海石道:“既是如此,咱们做个担架,将帮主和米香主两位护送回归总舵。”
当下各人砍下树枝,以树皮搓索,结成两具担架,再将石帮主和米香主二人牢牢缚在担
架之上,以防下崖时滑跌。八人轮流抬架,下摩天崖而去。
那少年这日依着谢烟客所授的法门修习,将到午时,只觉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
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六处经脉中热气斗盛,竟是难以
抑制,便在此时,各处太阴、少阴、厥阴的经脉之中却又陡如寒冰侵蚀。热的极热而寒的至
寒,两者不能交融。他数年勤练,功力大进,到了这日午时,除了冲脉、带脉两脉之外,八
阴八阳的经脉突然间相互激烈冲撞起来。
他撑持不到大半个时辰,便即昏迷过去,此后始终昏昏沉沉,一时似乎全身在火炉中烘
焙,汗出如渖,口干唇焦,一时又似坠入了冰窖,周身血液都似凝结成冰。如此热而复寒,
寒而复热,眼前时时幌过各种各样人影,有男有女,丑的俊的,纷至沓来,这些人不住在跟
他说话,可是一句也听不见,只想大声叫喊,偏又说不出半声音。眼前有时光亮,有时黑
暗,似乎有人时时喂他喝汤饮酒,有时甜密可口,有时辛辣刺鼻,却不知是什么汤水。
如此胡里胡涂的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日额上忽然感到一阵凉意,鼻中又闻到隐隐香
气,慢慢睁开眼来,首先看到的是一根燃着的红烛,烛火微微跳动,跟着听得一个清脆柔
和的声音低声说道:“天哥,你终于醒过来了!”语音中充满了喜悦之情。
那少年转睛向声音来处瞧去,只见说话的是个十七八岁少女,身穿淡绿衫子,一张瓜子
脸儿,秀丽美艳,一双清澈的眼睛凝视着他,嘴角边微含笑容,轻声问道:“什么地方不舒
服啦?”
那少年脑中一片茫然,只记得自己坐在岩石上练功,突然间全身半边冰冷,半边火热,
惊惶之下,就此晕了过去,怎么眼前忽然来了这个少女?他喃喃的道:“我……我……”发